2007/02/08 | 存在
类别(美文) | 评论(0) | 阅读(13) | 发表于 16:28
 

    什么能证明一件事物的存在?

    是实体?是痕迹?

    我们,又怎样证明自己存在过?通过照片?笔迹?DNA

    千古传颂是不是存在过?那之后呢?当文明覆落之后,又是否存在过?

    或者,一个人孤单地处在空茫的宇宙中,他该怎么证明自己现在、或者曾经,存在过?他存在的意义呢?

    其实,是他人的意识证明了我们的存在,是他人对待我们的态度定义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们,我们的意义,我们的一切,只存在于他人的意识里而已,没有了他者,我们,便不曾存在过。

    洛喜欢华有十年了,从刚进高中那天不小心扭伤了脚被初阳般亲切的华搀扶起的那一刻开始,这份喜欢就一直亘延在胸口,他不认为往后会有些微的淡褪。但是,从最初的那一年起,就注定了这份爱只能孤烈地燃烧在自己的心头。因为就在两人成为好友后不久,华喜欢上了学校的一位年长他十岁的女老师,而且,用他永不认输的劲头与诚挚征服了她。面对爱情中的华,洛只能沉静地微笑,在一旁守护着他,在那段日子里洛想方设法地为他们创造便利、打掩护,直到一年多后,事情败露,满城风雨中这对情侣受尽冷嘲热讽,只有他,不离不弃地站在他们一方,给予这禁忌的恋唯一的支持。这力量支撑着众叛亲离的华在层层压力之下顺利毕业,然后,两人考入了同一所大学,于是,他带着她一起离开了这坐城市,洛陪在他们身边。之后的四年中,洛见证着华与她的爱情在艰难的世间挣扎着生存下来,并且慢慢地稳定,一个小小的家庭诞生出了雏形,每每华摊在洛的肩头感叹:如果没有你,我会怎么样?洛略微侧过脸对着他微笑:你这么勇敢,即使没有我也是可以的。然后在华充满骄傲与感激的炽热目光中得到他唯一能得到的卑微的满足。

    毕业后,两人到同一家单位,事业单位复杂的人际关系让直爽的华头疼不己,洛竭尽全力地帮他圆滑处世。或者是天赋的能力,或者是拼命想保护华的心情,年纪轻轻的洛迅速成了那些勾心斗角的闹剧中的狠角色,他乖巧安静的表相总是迷惑着众人在不知不觉地对他产生信赖,等醒悟过来,大大小小的秘密已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洛迅速成为单位的红人,而依然带有少年般棱角刚硬的华则毫无自觉地处于他的羽翼保护之下。比起洛,谁也不敢得罪华,因为心机深沉的洛可以用上二年的时间对中伤过华的某人进行边边角角的挑拨诋毁,最后抓住时机给予他致命一击,让那人下放它方,在洛可怕的报复心的保护下,华依然拥有他干净无垢的赤子之心。

    洛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长,但突然的某天华告诉他说他准备辞职到远方,因为她说即然他自己不适合事业单位的生存规则,不如趁着依然未减的年轻热忱去大胆追求自己的天地,而且,像这样总是依赖着洛的呵护一定会妨碍到洛的发展。

    仿佛晴天霹雳,洛觉得自己被彻底的背叛,不是被华,而是被她---女人,该死的敏感多事的女人,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到她身上,洛偏执地认为如果不是她,单纯的华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他知道她早已发觉自己对华的慕恋,但基于她最初的感激与他依然珍有的纯情,两人一直默契地相干无事,但现在----

    难道,就连这最卑微的幸福也要给他驳夺么?

    狂怒、不安、还有绝望,让洛失去了理智,他把心中拼命守护的那一点纯真踩灭,尝过操纵权势滋味的他决定让她也体味一下自己冷酷的手腕。----他妄想着赌上自己与华十年的友情,与华十年的爱情相拼。

    他输了,当华知道洛是背后操纵一切让他的妻子在最近一段时间被中伤与诋毁、以及本已断决关系许久的亲情折磨得身心交瘁的元凶后,不明所以只觉得被洛背叛的华以一个拳头终结了他对洛十年的信赖,也粉碎了洛在心底为自己粉饰十年的虚幻幸福。

    一切摊到了面上,流着血的唇齿缓缓道出那十年的爱恋,宛如一首哀伤的长诗,月光下潺潺淌过那绮丽刺痛的青春,但悲伤的诗句只是让华惊愕地不知所措,混乱之中,狠狠地以一句:“你让我恶心!”为诗篇划下厄然的休止符,让洛的身影在月光下凝成一支冰冻的鹤兰,血红的色彩溢满所有的爱情与痛苦,在空气中渐渐失了温度。

    不径而走的同性恋传闻铺天盖地,洛亲身体验了当年华曾经历过的凄风冷雨,不同的是,现在没有任何人来支持他。他并不在乎那墙倒众人推的孤立,漠然待世的他唯一心凉的是华对他视而不见的避离,而且随着华越来越坚定的去意,他明白自己只剩下唯一的机会了。

    洛自杀了---

    用他最喜欢的方式,乖巧地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从白晳的腕间放出在他胸口燃烧十年的爱恋,留下一屋的红。

    茫然的华手中打开洛留给他的唯一一封,也是最后一封情书:

    不同于你和她的爱情,存在于你们每一次呼吸,每一个亲吻,每一个拥抱,每一次做爱…...所有这些可感知的言语动作之中,甚至,以后你们还能有孩子来证明你们之间的爱,把它永远流传下去。而我的爱情,只存在于你对于我们所共有的那些美好时光的记忆之中,只有你的,记忆---那些虚无飘渺的片断,便是我所有爱情存在的依凭,如果你把它们抺煞掉,那么,我的爱情,我存在的意义,就完全消逝了。我知道的,像风一样透明的你在觉得被我背叛、被我变态的恋情纠缠之后,一定会深深地厌恶所有关于我的一切,这个厌恶的概念会不断被加强,被扩大,慢慢的,憎恶替代了曾经美好的记忆---所有或快乐或忧伤的美好时光被一个模糊的、丑陋的“恶心”概念所取缔,断葬了我那本来就微小的爱情。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我一定得在它们被破坏殆尽之前挽救它,或许,若干年后成熟世故的你会重新审视这个昔日的“朋友”,唤起些许温情,但我等不及也冒不起这个渺茫的风险,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法子是最有把握的手段。是的,我很狡猾,我知道当我死后,善良的你一定会有些自责,然后,自责引发的后悔就会开始冲淡你的恨意,换成是对我的同情,还有歉疚。于是,被歉疚纠缠的你就会开始无法自制地回忆起我的好,我们曾一起处过的快乐日子,而且会不断放大,闪回,终于,我的爱情定格在你的心底,烙下深深的痕迹,甚至可能会成为一个你余生都要背负的十字架---抱歉这样的方式会伤害了你,真的,我一直都舍不得让你痛啊!但这次我不得不自私一回,这是我对自己爱情存在的所做的最后努力。

    洛,聪明的洛,用险恶的花招拯救了他的爱情。更进然的,从前那份只是默默守护的清纯之爱,化为成人式的掠夺之爱,他的爱必然成为华与妻子之间的禁语,成为俩人新的磨难,或者俩人在沉默中共同背负一生,或者在不断细碎冲突里断送他们的爱情,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从前的洛不忍发生,而现在另一方的他乐见其成。

    存在,不在自身,而在他者的意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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